“她們都死了!你為什麼不死?!”程燕西咬牙切齒,拳頭狠狠攥起,一字一句的開口,“因為那場車禍,我的生活全都變了!天翻地覆!季涼,你的母親是殺人凶手!”
季涼的瞳孔一下子放大,程燕西的話像尖刀一樣刺進胸膛。他說,自己的母親害死了他的母親!
“我恨你們季家的人,可惜季家隻剩你一個了!季涼,父債子償!”
父債子償,父債子償……
程燕西說完,大步離開,可他的話還在走廊裡久久揮散不去。
季涼像一個木偶一樣,回到了今天下午纔剛剛搬來的地方,那個陌生的隻能叫出名字的社區。她躺在浴缸裡,將頭埋進水裡,長髮在水麵散開,感覺胸腔都要炸了才鑽出水麵,一直泡到水涼了,才裹著浴巾走出來。
季涼站到鏡子前,擦了擦上麵的霧氣,麵無表情的轉過身,看到後背上兩條醜陋的扭曲的疤痕,幾乎貫穿了整個後背。
季涼重重的歎息了一聲,閉上眼睛又睜開,擦乾了身上的水,往臥室走去。
他們都死了,你為什麼不死?
程燕西的話又一次迴盪在腦海,季涼嗤笑了一聲,原來這世上有人這麼恨她。可程燕西又有什麼資格指責自己?
他們出事的那天,父親也冇有被搶救過來。父親中的那兩槍是替程燕西的父親擋的。
一夕之間,季涼父母雙亡。
所以,程燕西憑什麼恨他季家?
季涼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,就在今天上午,剛剛結束高考的季涼還在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在學校禮堂發言,幾個小時之後就被程爺爺的警衛員接到了醫院裡,然後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程燕西---她的娃娃親對象。
雖然程家跟季家的淵源頗深,但父母過世之後她就再冇去過程家,隻有程爺爺時不時來看她……
她對程家的瞭解很有限,隻知道程家是濱海市最大的權貴,一家三代都是軍人出身。程家的老爺子是開國元勳,在馬背上打下了江山,是國內元老級的人物,雖然現在已經退隱,但仍以司令稱呼。
程家現在的當家人程旭已經是大軍區司令員,他的兒子程燕西更是軍中最年輕的少將。所謂“程家一出手,濱海抖三抖”。
季涼翻了一個身,將腦海裡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趕走,許是白天太累,精神太緊繃,在這陌生的房子裡,居然睡得很安穩。
第二天一大早,濱海西郊墓園。
季涼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,包了幾束菊花,往父母的墓碑前走。父母的墓碑挨著,在一處山坡上,在那裡,幾乎可以看到整個濱海市的風景。
季涼上次來的時候是二月底,因為高考倒計時一百天,學校採取封閉式教學,人都出不來了。
“爸媽,”季涼將兩束菊花分別放在父母的墓碑前,低垂著眼,拔著石頭縫裡冒出來的雜草,說道,“高考成績出來了,我考了全市第二,報了京南大學。錄取通知書還冇下來,但是我肯定能去的。你們的女兒是不是很棒啊?”
“還有,最近程爺爺身體不好,我就搬來濱海了。初中的時候我就想回來了,想住在我們以前的家裡,誰知道大院已經被拆了,我氣得要死……這次程爺爺幫我買了房子,在學校附近……以後我就可以經常來看你們了。”
“爸媽,你們給我訂了娃娃親的事,我怎麼不知道呢?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啊!”季涼似是撒嬌般開口,“程爺爺突然告訴我,我都嚇壞了。程燕西啊,他那麼凶,還那麼老……他比我大九歲,我不想嫁。”
說完之後,季涼又笑了笑,道,“我就是抱怨一下,不會真的任性不嫁的,你們在那邊可別擔心。我很好。”
說了不知多久,季涼跟父母告別,拿著剩下的一束菊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不遠處,是芸阿姨,程燕西的母親。
“芸阿姨。”季涼輕輕把菊花放下,看著照片裡年輕漂亮的女人歎了口氣,“芸阿姨,對不起。當年的事,請不要怪我媽媽,相信她如果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,一定很愧疚的。”
“程燕西,我也不怪他,因為我知道失去父母的痛苦。我聽程爺爺說過,自從陳阿姨進了程家,程燕西的性子就變得更加捉摸不定。”
“他怪我媽媽冇關係,芸阿姨,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媽媽。”
一陣微風吹來,季涼的眼眶裡有些酸澀。想起程家,她就想起過世的父母。這麼多年來,她一直逃避著程家,以為成年了就可以不用程爺爺的幫助了,誰知道,她還是逃不開。